第五章
二月初五,一则令无数人褽惊的消息如烈火般传遍六朝。
太乙真宗首席教御蔺采泉在临安鹤林观公然宣布,太乙真宗将禀承前掌教王
哲的遗愿,致力于六朝的和平,并希望能有机会觐见宋主。
一片哗然中,陷入掌教纷争的太乙真宗显示出令人意外的团结,另一位教御
商乐轩当即宣布,支持蔺教御的决定。两日之后,多日不闻音讯的卓云君卓教御
在晴州宣称,支持蔺采泉。到第五日,龙池的林之澜终于表态,同意蔺采泉的举
措。至此,太乙真宗六大教御,除已死的齐放鹤和远在塞外的夙未央,其余四人
已经达成共识。
太乙真宗随即宣布,前任掌教真人临终未留下遗命,经教内诸教御、长老公
推,由蔺采泉接任掌教,按惯例,于今年秋季在龙池就职。但由于身体原因,蔺
采泉表示自己的掌教之职只担任五年,五年之后便即让贤。
与蔺掌教的就任礼同时进行的,还有王哲最小的师弟秋少君将填补齐放鹤的
空缺,出任教御的就职礼。
太乙真宗是六朝第一大教,一举一动都会牵涉到六朝各方势力的平衡。在空
缺半年的掌教之位尘埃落定之际,一则消息也在私下流传:蔺采泉因为支持江州
的立场而受到教内排挤,使太乙真宗的掌教之位一直空悬。直到上个月,蔺教御
在江州城下出现,亲身施展九阳神功,众教御这时才知道他得到王哲传授,见大
势已去,才纷纷同意他接任掌教。
相反的消息也有,有人称施展九阳神功的实是小师弟秋少君,只是他羽翼未
丰,难以掌控太乙真宗,才被迫让位给大师兄蔺采泉。两人约定,五年之后由秋
少君接替蔺采泉的掌教之位。
紧接着更有传言称,王哲殡身大漠其实是被蔺采泉泄漏消息,才导致兵败。
秋少君正是受到蔺采泉的压迫,才躲到江州不肯露面。所谓「让秋少君到龙池接
任教御」其实是设下陷阱,秋少君只要敢回龙池,肯定无法活着离开龙阙山。
程宗扬叹道:「这么好的想象力,不去编剧本真是可惜了。」
秦桧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程宗扬却不这样看。「蔺采泉是成精的老狐狸,出卖王哲这种事,他就算想
做也不会去干。我瞧后面这两条传言多半是林之澜放出来的,一条挑拨老蔺和老
商的关系,一条挑拨老蔺和小秋子的关系。只看这些传言没有涉及卓贱人,就知
道林之澜还在等卓贱人的音信。」
卓云君的声音其实是晴州的鹏翼总社发出的,但自己捏着她这个活人,只要
自己说是真的,绝对没有半点假。
秦桧道:「卓教御的身份若不洗白,用处终究有限。」
「洗白?免了吧。我怕她背后再给我一刀。」
程宗扬一边看着新印的样票,一边道:「长伯那边怎么样?」
「已经到了建康,但还没有见到云小姐,不过有消息称云小姐无恙。」
吴三桂行事谨慎,他既然说云如瑶无恙,肯定有十成的把握。程宗扬把样票
一放,靠在椅背上叹息道:「老秦啊,我是不是有点混蛋?」
秦桧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
「这种马屁你都拍!」
程宗扬已经老实对秦桧说了云氏与江州翻脸的原委,当下秦桧不客气地说道:
「云小姐毕竟是未出阁的千金。」
「哎购,你冤枉死我了!你不知道是她……算了!我不跟你说了!」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把门关上,我要算账!」
程宗扬唤声叹气地捡起账本,自己本来打算用太乙真宗的消息再捞一票,结
果千算万算,不如剑玉姬那个贱人随便一算,被迫用出杀招,只求宋军尽快撤军,
避免失去云氏支持的江州被攻破。
高俅连日来参加朝会,主战与主和两派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贾师宪漂亮
的一手纸币推行,本来已经打压下王党和梁党这两帮对手,结果太乙真宗的声明
又把他推到风头浪尖上。
太乙真宗的声明十分含蓄,只说禀承王哲遗愿,致力于六朝和平,但明眼人
都知道,王哲的遗愿放在宫门前的叩天石上;所谓致力和平,换言之就是反对战
争。
宋国眼下正在进行的是江州之战,太乙真宗表态支持江州已是放在台面上了。
相比之下,宋主的反应要沉着得多——他没办法不沉着。宋国本来就尊崇道
教,太乙真宗在国内势力极强,一般人在内宫大门前舞刀弄棒,抄家灭族都是轻
的。
可王哲在宫前一剑叩石,宋主只能封官许愿。现在太乙真宗旧戏重演,好歹
给他留了几分面子。
宋主正犹豫不决是否与太乙真宗新任掌教见面的时候,贾师宪刚稳定下来的
位子在梁党煽动朝议的围攻下,已经显得岌岌可危。
如果早上两个月,程宗扬巴不得贾师宪立刻被扳倒,但现在钱庄刚刚设立,
双方的利益在此事上捆到一处,贾师宪一倒,钱庄立马关门;钱庄一关门,二百
万纸币的党换,自己把肾卖了都还不完。
程宗扬不得不一边想尽办法逼着贾师宪同意退兵,一边还得防着他被逼得太
急,直接倒台。
由于宋国的军事行动,各地的粮价都水涨船高,但晴州粮价还是比宋国低一
半,扣除仓储费用,一百万石粮食一共卖了三十七万金铢,加上筠州赚的六万金
铢,自己手中的钱铢达到八十三万金铢之多。
但其中有三十万是云氏的借款,半年后就要归还;四十万是钱庄的本金,属
于自己的只有十三万。发行的纸币却达二百万,还有一百万准备发行。
程宗扬在账本上划了一笔,写下日期,然后合上账本,拿起旁边的样票。
头两批发行的纸币都是大额票面,一万贯的二百张、两千贯的五百张,已经
全部发行完毕。第三批的一百万金铢,印制的都是小额票面,最大的十贯,小的
只有十文。对于这种不彻底的纸币而言,一贯以下没有发行意义,因此印得不多。
程宗扬只是想看看宋国人对纸币的接受程度,如果想用钱币完全替代实物钱
铢,一百年够不够不好说,二、三十年肯定是不够的。
这一批纸币发行出去,毫无疑问会让自己的支付压力大增,但无论是从钱庄
发展的长远角度,还是迫在眉睫的和战之议而言,这批纸币都必须发行。
只有成功发行第三批纸币,才可能使贾师宪的位置转危为安;即使宋主找足
面子、同意撤军,也不会让贾师宪立即下台。
外面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接着房门轻轻响起。
程宗扬放下样票。「师师姑娘,请进。」
房中轻香涌动,李师师仿佛一株幽兰踏进房间。她穿着一袭水蓝色的斜领上
衣,下面是一条深蓝色带着浪花绣底的长裙,原本的双鬟在脑后挽成圆髻,露出
白净的额头,耳垂各坠着一枚碧绿的玉坠耳环。抛弃光明观堂护士式的白衣,使
她看起来成熟许多。
眼前的丽人如此打扮,使程宗扬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到老板办公室中那
个美貌而干练的女秘书。
「秦先生让我过来,不知道家主有什么事?」
李师师彬彬有礼的谈吐把程宗扬从梦境拉回现实。死奸臣学会假传圣旨了,
见他心里不舒服就把李师师塞过来,实在有奸臣的潜质。
「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你这些天学得怎么样?」
「头绪很多。」
自从来到翠微园,李师师只字不提家事,有时间就在学习商贾买卖、整理帐
目,似乎与以往一刀两断,不愿再回头看一眼。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我在
秦先生的指点下,对家主的生意做了一个整理,想理清头绪。」
「有什么心得吗?」
「钱庄方面有帐目在,还容易一点,但听秦先生说,家主在别处还有其他的
生意。」
「其他的生意你先不用管,说说钱庄吧。」
「好。」
李师师打开皮夹,找到整理的纪录,「钱庄方面,这些天一共承党纸币十九
万四千金铢,购换纸币的仅有一千金铢。」
这个数字在程宗扬的预料之内,但居然有人购买纸币,倒是大出他的意料。
「是哪家商号购换纸币?」
「是一间丝棉行,往筠州收购丝棉。他们听说筠州有钱庄的分号,可以直接
兑换钱铢,于是到钱庄换了一张两千贯的纸币。」
「很有头脑啊!总比带着几千上万金银钱铢方便。」
程宗扬笑了一半,忽然挺起身道:「不对啊!这时节收什么丝棉?刚打春,
有什么丝棉可以收的?」
李师师检查一遍纪录。「帐上是如此记的,是否要详细核对购换者的身份?」
「不用。」
程宗扬一摆手,「无论他们拿到纸币是倒黑钱还是行贿,钱庄都不要管!只
要他们用我们发行的纸币就好。哼哼,如果他们黑吃黑,争抢的时候把纸币烧了,
最好不过——喂喂,这话我随便说说,你千万别记啊!」
李师师挽笔抹掉那段话,继续道:「目前库中原有的本金除兑换外,尚余二
十万七千金录,另有库存六万。往筠州分号拨付五万,一共有二十一万七千。」
所谓「往筠州分号拨付」其实是直接付给云氏五万,由祁远将云氏在筠州的
投入留下五万,免得来回搬运。但因涉及云氏,程宗扬只让冯源处理,对外说是
拨付。
程氏钱庄只设了临安和筠州两处,这也理所当然,毕竟程宗扬是从筠州开始
涉足宋国官商两界,至于其他三处将在一年内陆续开设。
「钱庄目前库存纸币一共有七十九万三千金铢,外面流通的共有一百二十万
七千金铢。」
其中六十万在云氏手中,云氏除借贷给自己的帐目外,已经收回全部投入而
有余,不再有资金上的困难,这批纸币暂时不用支付。晴州的粮款三十六万将由
鹏翼社分六批陆续运到临安,加上库存超过五十七万,用来支付外面流通的六十
万七千纸币,足够稳妥——前提是第三批纸币不发行。
算完钱庄的帐,程宗扬心情好了许多。倒不在于收入多少,而是有这个娇俏
的丽人莺声燕语地跟自己说说话,比死奸臣、冯大法他们养眼多了,更别提青面
兽、金兀术那些面目可憎的家伙,打个喷嚏都够自己洗脸的。难怪老板都喜欢漂
亮的女秘书。
「师师的帐算这么清楚,果然是有些经商的天分。」
「家主谬赞了。」
「哪里谬赞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程宗扬笑眯眯道:「师师,在这里还住得惯吗?」
程宗扬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小丫头的手背。李师师拿起皮夹抱在身前,不
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掌。
「还好。」
「真的很好吗?」
程宗扬不屈不挠,继续往小美女身边凑。
李师师垂下头,露出一丝凄婉,仿佛有了舍弃贞洁的觉悟。
程宗扬心头一震,意识到自己这会儿活脱脱就是一副无良老板的嘴脸。假如
在以往的世界,自己绝对不会、也不敢这么干。但在六朝的世界,身为家主,所
有手下都是依附于主人而存在的仆从,属于主人的私人财产,别说调戏一个婢女,
就是硬上她也是合法的。
自己一个满怀平等信念的现代人来到六朝还不足一年,竟然受到这种风气的
影响,干起趁人之危的勾当,真是学坏容易学好难……程宗扬的手不由得僵在半
空,再也摸不下去。
忽然李师师的唇角露出一丝俏美的笑意。「奴知道公子是好人。」
「哇!你刚才装得真像,我差点都被你骗过了!」
程宗扬暗暗松口气,原来自己还是好人啊!
李师师美目波光流转,过了会儿轻声道:「奴只是自伤身世,并不是敢骗家
主。奴身世虽如浮萍,此身此心却非杨花。」
她咬了咬红唇,「请公子见谅。」
程宗扬苦笑道:「你都说到这分上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哈,你们光明观
堂的女人里头,你最特别……乐丫头最金贵的是脑子,平常爱惜得很,一点都不
舍得用。潘姐儿看谁都和看病人差不多,就算在她面前杀个人,她也只会往后退
两步,免得血溅到身上了。」
李师师仰起脸。「奴家呢?」
「你和她们都不一样,本质上的不一样……怎么说呢?」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猛一看像是同一个光明观堂出来的,但接触的时间久
了,就能看出气质上的差别。比如乐丫头像女孩儿,潘姐儿像个什么都管的大姐
姐,你呢,比她们更像一个女人。」
李师师目光微微一动,有些羞恼地扭过头。
程宗扬连忙道:「别误会啊,像女人难道不好吗?孔子说『君君臣臣,父父
子子』,其实应该加上『男男女女』这四个字。男人像个男人的样,女人像个女
人的样,这才是正常的世道!」
过了会儿,李师师发出一声轻笑。「潘师姐和乐师姐哪里不正常了?」
李师师离开后,程宗扬靠在椅上,脸上禁不住露出笑意。即使在光明观堂熏
陶下,也终究抹不掉李师师的本色。这丫头虽然努力装出职业的样子,但时不时
流露出的风情足以让人心动,只不过这事急不得,想养成自己专属的名妓,要有
足够的耐心。
程宗扬想:我是个好人,但更是个男人,这种念头不分古今,是任何一个雄
性的正常心理。
如果想远一些,光明观堂既然抹不掉李师师的本色,那么潘金莲呢?她冷峻
的外表下是不是有传说中的淫妇本色?
想到这里,程宗扬不禁心头火热。李师师这个未来的名妓和自己差的是时间,
潘姐儿在晴州,和自己差的是空间。倒是有个淫浪的贱人,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
都很合适……
程宗扬啪的打了个响指,随着他的修为水涨船高,这个响指打得足够响亮。
不多时,身后环佩轻响,一个窃窕的身影步履如烟地从屏风后出来。
阮香凝戴珠佩玉,眉枝如画。翠微园有的是上好的胭脂水粉,这会儿仔细妆
扮过,打扮得秾须多姿。但她身上只披了一幅如蝉翼般透明的薄纱,里面一具白
美的胴体赤条条裸露着,笼罩在轻烟般的薄纱下;灯光一映,玉体玲珑的曲线纤
毫毕露。
少妇肤白如脂,随着她的脚步,丰挺的双乳在薄纱下轻轻抖动着。纤柔的腰
肢软若杨柳,白生生的美腿一开一合,春光乍泄间,仿佛一株烟笼的玉芍药般婀
娜多姿。
阮香凝不是只披了一层轻纱,在她的纤腰上还系了一条翠绿的丝带,上面挂
着一对驾鸯玉佩;随着她柔腰轻摆,玉佩不时碰撞着发出轻响。
程宗扬借来翠微园,毫不客气地占了风景最佳的天香水榭,把高衙内赶到前
院去住。高衙内倒也光棍,发现自己的小胳膊拧不过这位师傅的大腿,心里已经
服了三分;等程宗扬传了他几式房中术,高衙内顿时对他佩服到九分;再后来,
秦桧聊天时,给他挑着讲了家主从南荒到临安的经历,小家伙对他已经佩服到十
二分——高衙内这种逆反期的小崽子,反的是爹,崇拜的是偶像,用不着阮香凝
的瞑寂术,秦会之一通忽悠下来,高衙内都快把这位师傅当神仙了。
程宗扬没打算怎么收拾他——就算不看在岳鸟人的面子上,也得看在高俅的
面子上。这小崽子缺的不是智商,而是管教。
程宗扬弄不清楚岳鸟人究竟是怎么样想的,换成别人也就罢了,岳鸟人又不
是不知道高衙内那些破事,竟然还交给高俅抚养。如果扔到星月湖大营,让那帮
兵痞狠狠操练几年,高智商这娃不至于这么废物。从这个角度看,高智商有可能
是岳鸟人的娃,要不怎么选了高俅这个出名护犊子的干爹?
至于阮香凝,剑玉姬那贱人还真没撒谎,她什么都记得,就是把自己在黑魔
海的经历忘得干干净净,连带的膜寂术也全然忘却,无从施展,现在放在手中的,
就是个只能当床奴的美人儿。
程宗扬打量眼前的美妇,心里却在想剑玉姬。阮香凝漏了底细,又被自己擒
获,对黑魔海全无用处。换个人也许将她一杀了之,以绝后患,那贱人却把她洗
得白白的送给自己,弄得像是特地送给自己一件礼物,人情做得十足还不费一文
钱,自己拿来又没有什么大用处,真是废物利用的高手。
比起另一个黑魔海赠送的礼物泉玉姬,程宗扬对阮香凝的评价更低几分。这
贱人连自己的亲姐都算计,暗中利用姐姐性格上的缺点,引诱她坏了名节,这手
段和对亲姐下毒差不了多少。
刚和李师师说过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女人要有女人的样,既然是床奴,就当
床奴用好了。
程宗扬盘腿坐在座榻上,懒洋洋道:「凝美人儿,给大爷浪一个!」
阮香凝虽然忘了瞑寂术,但以前对自己施术的效果仍在。主人话音刚落,她
便娇躯一颤,一手扶着柱子,两条白光光的大腿紧紧并在一处,粉臀不住提起,
剧烈地抽动起来。
阮香凝的玉脸泛起桃花般的红晕,水汪汪的美目望着主人,樱脊微张,发出
醉人的媚声;交错的腿缝间,水迹乍现。
程宗扬勾了勾手指,美妇抖动着白艳的躯体,一步几颤地走到他面前,娇喘
道:「官人……」
程宗扬一手伸进她的轻纱内,揉弄她胸前的两团雪乳,另一手搂住她的纤腰,
把她放在自己膝上。
阮香凝像一只宠物一样偎在主人怀中,顺从地仰首张开芳唇,吐出香舌,与
主人唇齿相接,献上香吻。
虽然已是仲春,水榭内还放着铜暖炉,但阮香凝赤条条地一路走来,玉体一
片冰凉,只有臀下湿湿的,微带暖意。
片刻后,程宗扬吐出她的舌尖,揉着她的乳头道:「身上抹得太香了。」
阮香凝柔声道:「奴婢记得了,下次少抹一些。」
「用不着,够香才够浪——把腿打开。」
阮香凝笑盈盈张开双腿,露出玉户。既然是剑玉姬赠送的礼物,又没什么大
用处,程宗扬直接把她放在卓贱人那——级,比如对毛发的清理已经做过。
这会儿少妇光洁的玉阜上纤毛无存,白腻的肌庸莹润如玉,下面的玉户阴门
微张,花蕊吐露,红腻的蜜肉沁汁带露地轻颤着,在灯光下娇轚欲滴。
阮香凝呵气如兰地说道:「官人要怎生用奴家?」
程宗扬道:「累了一天,这会儿主子懒得动,你看着办吧。」
「奴家给官人做个倒浇蜡烛如何?」
「免了,浇不了两下你就全身发软,流得主子一身都是。」
「那奴家给官人做个玉女献桃。」
说着阮香凝娇媚瞥了他一眼,然后从程宗扬的膝上下来,解下轻纱,赤条条
地转过身,双膝并摆,伏在座榻前的地径上,抬起雪臀。
阮香凝的屁股又圆又大,从后看来,就像一颗饱满又多汁的水蜜桃,白生生
地翘在半空。雪嫩的臀肉丰盈洁白,抓在手中,说不尽的水滑脂腻。
她这个玉女献桃是上身伏在地毯上,雪臀向后高翘,献到主人面前。她摆好
姿势便一手绕到臀后,扶住主人的阳具,轻柔地放在自己臀间,将龟头送到滑腻
的穴口,微微顶住,然后回眸一笑,松开阳具。
阮香凝双手抱住大白桃般的屁股,将雪嫩的臀肉分开,放在阳具上,龟头正
顶着白桃的裂缝。灯光下,少妇浑圆的屁股白滑如雪,娇艳的性器犹如绽放的鲜
红,红润的穴口湿淋淋地含住龟头顶端,被灯光照得纤毫毕露。她的雪臀向后微
沉,柔嫩的穴口在龟头上带着柔腻的质感渐渐张开,一点一点吞入龟头,最后猛
然一收,将整个龟头完全吞入穴内,肉缝间溢出一股充满性欲气息的汁液。
龟头进入蜜穴,面前的少妇反应出奇的剧烈,红脏的蜜穴收紧,仿佛一张小
嘴急切地吸吮着撑在穴内的阳物,汁液成串的从穴中淌出。
这倒不是阮香凝天生媚骨,而是程宗扬在她身上找的乐子。趁阮香受凝瞑寂
术的影响,程宗扬让她用肉体的知觉牢牢记住自己的阳具特征,同时给她一个高
潮的指令。一且阳具进入,阮香凝的身体就会产生出类似剧烈高潮的生理反应。
也就是说,阮香凝的高潮会从接触到主人的阳具开始,一直持续到主人在她
体内射精才结束,只要程宗扬乐意,每一下都在干着这个美妇高潮的肉体。
阮香凝的淫叫在水榭中回荡,她优雅的背影仿佛一尊玉雕般伏在地毯上,以
玉女献桃的姿势将屁股翘到主人面前,在火热的阳具上用力地耸动白生生的雪臀,
心无旁惊地与主人交合。
由于程宗扬坐在榻边,阳具向上挺起,为了避免主人不适,阮香凝套弄的动
作也沿着阳具挺立的角度,先是向上抬起,穴口套住顶端的龟头,然后再轻轻旋
弄雪臀,沿着肉棒㈣㈣豸下,一直坐到肉棒根部。抬起时也沿着同样的角度和路
线,让肉棒彻底干过她蜜穴的每一寸嫩肉。
因此阮香凝的套弄并不是单调的直线,而是一道优美的曲线。她先慢慢套弄
几下,摆脱刚进入的生涩之后,臀部的动作越来越大,摆动间极富有韵律。又圆
又翘的大白屁股先抬到顶端,然后向后向下降落,在主人大腿上一触,接着弹起,
犹如一颗雪白饱满又充满弹性的皮球。
她身体的其他部位不与主人接触,只用蜜穴套住主人的阳具,雪臀上下掀动。
丰满的美臀、柔滑的纤腰,起落间宛如一道起伏的雪浪,淫态横生。
「官人……」
美妇柔媚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楼外忽然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官人!」
这个比杀猪还惨的声音把程宗扬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定了定神才吼道:「青
面兽!你再敢叫『官人』,等我腾出手非整死你不可!」
「公子——」
「都听见了你还叫?」
这种情形被人叫出来,任谁都没有好脸色,程宗扬也不例外。他好不容易摆
脱仍处于高潮状态的阮香凝,板着脸出来。
「不是说了我在算账!不许打扰我吗!」
青面兽道:「可是你说过,只要江州有讯,不管什么时候都叫你出来!」
「江州有讯?」
程宗扬险些跳起来,「没搞错吧!」
第六章
程宗扬如风一般地赶到林清浦所在的静室,那面水镜已经悬了一炷香的时间。
镜中波光微动,映出一张皱巴巴的老脸。
程宗扬心头大定,殇侯出手破了宋军的法阵,至少江州眼下还是安全的。
心头一松,程宗扬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哎哟,八八爷,怎么是您老人家?」
殇侯有气无力地说道:「小程子,你就学坏吧,你交的这帮朋友活活是缺了
大德啊……」
「老头儿,你不是说笑话吧?他们再缺德还能比得上你?」
「瞧瞧!瞧瞧!」
殇侯痛心疾首地指着地上的几面旗子。
那些旗帜都是火红的战旗,上面织金绣彩,华丽异常,依稀是小狐狸上次说
老头儿耍猴把戏的大旗。只不过用的旗号任〖古怪,大大的写着一个「公」字,
再看一面还是个「公」字,一连十几面,一库全是公、公、公公、公公……
瞧了半天,程宗扬终于明白,这旗上原本是用黑色丝线绣的「八八」两个字。
多半是小狐狸犯坏,偷偷拿墨笔在下面添了一道,改成「公」字,远远看来
简直天衣无缝。
程宗扬越看越忍不住,大笑道:「怎么全是公的?没一个母的?」
「哎哟喂,小程子!你就跟他们犯坏吧!」
「侯爷别生气!就是个玩笑,我让小狐狸改过来,立刻改,行不行?不过话
说回来,为了几面旗子的小事,您老人家亲自破阵找我,这气魄真了不得!」
「什么破阵啊!」
殇侯捶胸顿足地说道:「你不知道我老人家被坑苦了啊!这些旗本来用得好
好的,我老人家每天转一圈就回家睡觉。今天一打出来,别人就罢了,有一支舍
龟孙军一见着旗子就红了眼,玩命地跟我死磕啊!从城头打到城下、从城下打到
城外!全是精锐也就算了,还有骑兵;全是骑兵也就算了,还有兽蛮人啊!连人
带牲口的,生生把老头逼到这儿来啊!」
程宗扬七情上脸,他使劲憋着笑,肩膀一抖一抖,最后一头撞在水镜上,水
镜波光一闪,随即消失。
「哈哈哈哈!」
程宗扬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
殇老头恐怕想不到,他的卫队会莫名其妙地与城下最精锐的一支宋军死拼一
场。
没错,肯定是选锋营!这旗号一打出来,一连串的「公公、公公」每一面都
在打选锋营主将秦翰的脸,选锋营那帮精兵悍将不和他们玩命才见鬼了。
程宗扬兴高采烈地叫道:「清浦!快连江州,我倒要瞧瞧殇老头和秦大貂珰
火拼一场谁胜谁负。」
一回头却见林清浦盘膝坐在地上,脸色泛青,额头全是汗珠。程宗扬想起水
镜术最忌干扰,自己一不小心撞碎水镜,却伤了正在施术的林清浦。
「无妨。」
林清浦勉强地道:「属下歇息片刻就是了。」
程宗扬连声道:「你歇着!你歇着!」
忽然他肩背一僵,回头叫道:「你刚才说什么?属下!我干!你答应加入我
盘江程氏了?」
林清浦苦笑道:「林某此时若是请辞,家主可肯放在下离开?」
「废话!」
林清浦耸了耸肩:「林某为免被家主灭口,只好如此了。」
程宗扬仰天大笑,边走边道:「我程氏终于有自己的专职法师了!」
冯源从远处伸出头来:「老程——你叫我?」
「叫的就是你!」
程宗扬笑骂道:「冯大法!都一个多月了,我跟你说的手雷搞出来了吗?」
「那东西好做,就是太花钱了,一个得好几十个银铢,不划算啊!」
「明天找老秦,先给你一百金铢,不管响不响,先做一批出来让我看看!」
「成!公子你就瞧好吧!」
冯源道:「我们平山宗搞设计是祖传的!」
「要是被你祖师爷看到你做的东西,非气死不可!」
临进水榭时,程宗扬看到李师师被自己的笑声惊动,抱着皮夹,讶然朝这边
望来。
程宗扬一时间恶作剧心起,一个箭步掠到李师师面前,不等她反应过来便一
把揽住她的小蛮腰,朝她的樱唇上亲了一口。
李师师顿时满面羞窘,竭力推开他,转身跑开。
「别跑啊,我有正事问你呢!算了算了,明天吧!」
从江州法阵被破,到殇老头的「八八」变「公公」再到林清浦决定加入程氏,
程宗扬半年来没有这么高兴过,笑得下巴几乎都脱了。
回到水榭楼上,看到赤体伏在榻侧的阮香凝,程宗扬朝她耸翘肥圆的大白屁
股上拍了一把,神采飞扬地说道:「凝美人儿,趁主子今天高兴,把你后庭的花
荀也开了,好不好!」
阮香凝娇滴滴道:「好呀,官人。」
次日清晨,翠微园天香水榭。
李师师踏进客厅,侧身屈膝微微一福,「家主。」
「坐。」
程宗扬道:「今天找你来,是想问一下光明观堂的事。」
「家主想知道什么?」
「嗯,先从光明观堂现在的情况说起吧。」
「光明观堂在明州……」
「不是在山里吗?」
李师师摇头道:「明师私下曾言,所谓深山修行多半是求终南捷径,光明观
堂本是济世救人,僻居山中,明哲保身或有之,济世救人则未必。况且光明观堂
既然以医术行,多接触病人才能增进医术,因此光明观堂的主堂是设在闹市,病
人可以直接入内求诊的。」
「不对啊,为什么乐明珠乐姑娘是从山上下来的?」
「光明观堂有内堂、外堂之分,外堂重医术,内堂重修行,因此内堂设在明
州东南的苍麓山,由燕师叔传习。奴家资质平常,只入了外堂挂名……」
程宗扬笑道:「怎么说着说着就不高兴了?」
李师师勉强道:「奴家是想起自己的身世。如果奴家是内堂,也不至于让父
亲求告无门。」
「光明观堂这事干得确实有点薄情……不说这个了,我是想问你为什么去虎
翼军,又为什么去了明州?」
林清浦还没有恢复,暂时无法联络江州,程宗扬很担心宋军趁江州外援断绝
的时候全力攻城,因此先找李师师打听一番。
「光明观堂与宋国曾有约定,每年都派遣弟子往军中行医,今年正轮到奴家
去虎翼军。刚到军中不久,奴家就奉命前往江州。」
李师师犹豫一下,「奴家在江州前线遇到一种未知名的毒物,本来采集了一
些,正准备送到堂中检验就接到家中的书信,因此回到临安。」
程宗扬立刻紧张起来。「你采集的毒物呢?」
李师师黯然道:「奴家已回不得光明观堂,惟恐那些毒物留着害人,已经一
火焚之。」
程宗扬松了口气。「烧了就好。」
虽然殇侯的生化毒药践得二五八万,但光明观堂与岳鸟人有过交往,谁知道
她们会不会找出破解之法?
李师师抬眼道:「除了奴家所在的虎翼军,静塞军、广武军都有光明观堂的
师姐,遇到这样的毒物肯定会送到堂中。」
看来这种病毒流到光明观堂手中已不可避免,程宗扬只好道:「送就送吧,
反正那种毒物用过五次就没用了,没有大患。」
李师师沉默片刻,慢慢道:「家主怎么知道那种毒物的效果?」
程宗扬一时语塞,然后干笑道:「你忘了我是从江州来的?咱们在路上还见
过面呢!我路过战场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点。」
李师师不再多问,只拿出一本册子。「奴家原以为要问帐目的事,用了一晚
的时间,将钱庄的所有兑换纪录全部整理一遍。」
人家的功课做这么好,不问上几句实在说不过去。程宗扬翻了翻,一边随口
道:「有什么有趣的内容吗?」
「有。」
李师师道:「奴家整理收回的纸币编号发现,持纸币前来兑换金铢的,九成
以上都是发往临安以南区域的,临安以北来兑换的商号很少。」
「还有这种事?」
程宗扬听着有些稀奇,「会不会是临安以北的商号来往不便,暂时没有到临
安兑换?」
李师师摇了摇头。「奴家也不知晓其中的原委,但纸币推出不足半个月,只
有临安和筠州两处兑换,也许家主说的没错。」
「月底再看看吧,希望他们不要兑换完,好歹留一点让我周转。」
「公子。」
俞子元进来,低声道:「高太尉发脾气了,说他家衙内一连几日不见踪影,
想必是被公子带坏,在外面花天酒地,要公子上门解释。」
程宗扬一看时辰已近午时,立刻知道高俅刚刚下朝。如果不是宋国朝廷有大
事发生,他不会用这种方法来找自己。
赶到太尉府,高太尉已经等候多时。程宗扬小心赔了罪,又重重送了一份厚
礼,高太尉才容色稍霁,留程宗扬在堂中喝茶。
当着府里人的面演完戏,高俅屏退家人,直截了当地说道:「朝廷已决意退
兵。」
「太好了!」
「今晨太乙真宗新任掌教入宫面君,为陛下亲上尊号『纯一真人』,并献玉
球宝册,以及临安的冲天观与江州的太乙宫,作为宫中的祈仙之所。」
「这是什么意思?」
程宗扬叫道:「太乙真宗在江州哪来的道观?」
「太乙真宗道号,『一』为至尊,除六朝君主王侯,从不授予他人。一旦有
此尊号,加上玉球宝册,便可对教内之事发言。至于江州的道观,太乙真宗要建
一所,难道你会阻止?」
还真是这回事,别的不说,就冲着秋小子的面子,自己也不会阻止太乙真宗
在江州建观。至于送给宋主多半是场面话,让宋主觉得好歹在江州占了块地,总
算没白打一趟。
程宗扬一瞬间就明白蔺老贼打的主意。自己要他给宋主一个台阶下,他倒好,
直接拿个尊号加两座道观献给宋主,不但让宋主能体面撤军,还拉了个盟友——
自从王哲一剑叩天之后,宋国与太乙真宗的关系变僵,现在蔺老头借着江州的势,
亲自把宋主一方的势力请入教内,在修复关系的同时,也使他在教中的地位水涨
船高。这老家伙真有几下子,逼他办事,结果他事情办得漂漂亮亮,里里外外的
好处,一点都没落下。
「这老东西,我真服了他!」
程宗扬讲了自己的判断,不禁对蔺采泉的手段拍案叫绝。
「非但如此。」
高俅对宋国的局势比程宗扬了解更多,「太乙真宗虽是宋国第一大宗门,这
二十年间与宫内联系最紧密的却是神霄宗,蔺掌教此举未尝没有卷土重来的意思。」
王哲时代,太乙真宗与宋国关系变僵,神霄宗趁势崛起,隐隐有取而代之的
势头。蔺采泉这一着既帮了程宗扬的忙,又给自己拉了一个盟友,还对神霄宗形
成反制,可谓一石三鸟,滴水不漏。
「撤军的诏书什么时候能发到江州前线?」
「以金牌急脚递传送,七日可达。」
「今天是三月十一,那就是三月十八日。」
程宗扬道:「太乙真宗的面子真够大——」
「朝廷财力捉襟见肘,着实打不下去了。」
高俅道:「今日朝会上,贾师宪仍然一力主战,结果户部的蔡郎中递了份帐
目,列了近来的开支,单购粮一项就用去二百万纸币和一百万金铢,合计三百万,
几乎占了往年开支的一半,群臣顿时哗然。」
说到底还是粮战奏效,不显山不露水,就把宋国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太乙
真宗只是压垮骆蛇的最后一根稻草。
程宗扬心里得意,脸上笑道:「是骂老贾败家吧?」
高俅摇了摇头。「相反,连陛下都说,若非贾太师推出纸币,解了朝廷的燃
眉之急,如今青黄不接之际,常平仓无粮可济,国中必出大事。」
「宋主这是保老贾?」
「陛下要用钱庄,就不能让贾太师失势。」
高俅冷冷道:「梁师成危矣。」
程宗扬对宋国政局的变动不放在心上,只要有宋主和贾师宪的支持,谁得势、
谁失势,跟自己一点关系没有。
「干了这么久,今晚能睡个好觉。高太尉,一同去看场鞭赛如何?」
高俅城府极深的表情中慢慢露出一丝笑意。「正有此意,不过要先解决林冲
的事,他在牢里坐了半个多月,也该上路了。」
「可不是嘛!不过刚才蔺掌教的话,我倒有了另一个主意……」
程宗扬鲜衣怒马返回翠微园,一路不敢稍作停留。
剑玉姬的手段,自己已经领教过。因为怕她对云秀峰下手,自己特意搬到梵
天寺与云秀峰寸步不离;谁知道她人在临安,落子处却在数千里外的建康,只略
施小计就险些让自己和星月湖大营陷入绝境。
若不是自己一手操纵的经济战超出剑玉姬的认知,这一仗连翻身的机会都没
有。
回想起来,程宗扬暗自庆幸自己选择经济战,把真正的战场放在自己擅长的
领域之中。
一场粮战把宋国本就虚弱的财政撕得千疮百孔,削弱宋国的战争能力,最终
在战场之外逼得宋国退兵。如今不仅解除江州的危机,也把黑魔海出手可能造成
的损失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抛去云氏的麻烦暂时不提,这场由程宗扬一手导演的经济战可以说大获全胜,
至少有底气向全力支持他的孟老大复命。
剑玉姬不动声色地出招之后,再无动作,程宗扬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她就此
偃旗息鼓。
不管是奶妈还是妃子,黑魔海能从宫里弄个活人出来,程宗扬相信高俅和自
己交谈的同时,朝议决定撤兵的情报已经放在剑玉姬的案头。无论剑玉姬是继续
拉拢自己,还是着手应对星月湖的反击,自己都处于危险之中。
程宗扬之所以选择翠微园作为自己的临时住处,好处是别人也许会对自己与
高俅的关系生疑,恰恰是黑魔海不会起疑。因为正是黑魔海命令阮香凝接近高衙
内,自己留在翠微园是想给黑魔海造成一种局势仍然可控的假象,但剑玉姬会不
会中计,自己没有半点把握。
为了保障安全,程宗扬把能带出来的手下全带在身边,尤其是金兀术、青面
兽和豹子头,三名兽蛮武士呈品字型把他围在中间。
这三人不但实力强悍,体格更是活生生的重型肉盾,而且三人是半人半兽,
兼备一种野兽对危险的直觉,用来防备刺杀最合适不过。
一路无惊无险地回到翠微园,刚到后院便听到一声巨响,旁边一间房舍四面
窗户被霞粉碎,喷出一股浓烟。俞子元矫健地跃起身,一把扯住程宗扬坐骑的缰
绳,挡住他的半边身体。接着金兀术等人往中间一合,像三座肉山严严实实把他
包围起来。
「咳咳……」
一个人跌跌撞撞从房内出来,浑身衣物被炸得稀烂,脸熏得黑黑的,瞧五官
的轮廓,依稀是冯源。
程宗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冯大法,搞什么鬼?」
「木……木炭的比例大了些……」
冯源咳嗽着道:「我……我再试试……」
「做实验,你装那么多火药干么?子元!把冯大法带到前面洗洗,看看有没
有受伤。」
「我是玩火法的!什么火能烧到我!哎哟……哪来的玻璃……」
冯源捂着屁股一叠声地叫痛,俞子元忍着笑,扶他到前院处理伤势。
程宗扬在后面嚷道:「冯大法,你若造出来手雷,我就用你名义设个奖,叫
『冯大法师奖』!每年评一次,专门颁给各行各业的杰出人士!」
「哎哟……脚上还有一块……平山!平山!叫『平山大奖』!我冯大法不能
忘本啊……」
这个插曲让程宗扬紧绷的心事一下子放松下来,他笑着进了水榭,却见李师
师坐在客厅里,一向柔和平静的玉脸此时仿佛挂着寒霜。
厅内还有一个妇人,她满头珠翠,衣饰华美,却是跪在李师师脚边,似乎在
央求什么,见到程宗扬进来,她立刻堆起一脸的笑容。
李师师冷着脸拂袖而起:「家主回来了,你自己跟家主说吧。」
程宗扬静道:「她是谁?」
那妇人道:「奴婢是——」
「是一个妓女。」
李师师打断她,带着一丝讥讽的口吻道:「下面人送来让家主消遣的。」
「是吗?」
程宗扬玩笑道:「哪家掌柜这么有情调?」
「是秦会之。」
李师师似乎不想多理睬那女子,说完便离开水榭。
死奸臣玩这一出算什么?美色惑主?不知道我程宗扬平生最不怕的就是美人
计吗?
程宗扬瞧了瞧那妇人,虽然不及阮香琳、阮香凝姊妹美貌,但水蛇腰、桃腮
杏脸,打扮得花枝招展,眉眼间别有一番妖冶的风情,不知是哪家勾栏瓦子的粉
头。
程宗扬走过去道:「起来吧,跪在地上,膝盖不痛吗?我就一个商人,用不
着行什么跪拜礼。」
那妇人娇声道:「程爷是工部的员外,还兼着户部的差使,奴婢跪一跪也是
应当的。」
「户部的差使?我怎么不知道?」
「宫里刚发诏旨,户部新设宝钞局,陛下亲笔点了员外的名字担任宝钞局主
事,料想这两日诏书就该到了。」
「你的消息倒灵通,连我都不知道。」
那妇人笑道:「奴婢一听说便赶来给员外道喜,员外面相生得好福气,将来
少不得封妻荫子、公侯万代。」
程宗扬停下脚步:「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妇人陪笑道:「方才师师姑娘已经说了,程爷当奴婢是下人送来的粉头便
是。」
「一个粉头竟然知道宫里刚发的诏旨——你说我信还是不信?」
「无论爷信还是不信,奴婢今次专是向程爷赔罪来的,不管爷要打要骂,还
是要做别的什么……奴婢都甘之如贻。」
「起来。」
「奴婢不敢。」
「我让你起来就起来!」
「奴婢——啊呀……」
程宗扬一把拽住那妇人的衣衫,拉她起身,谁知那妇人往旁边一躲,却拉住
她的衣襟,手上一用力,把那妇人的衣衫拉下半幅。
丰满的乳房从衣间跳出,从她衣间看去能看到一具白滑的胴体。那妇人衣饰
极尽华美,里面却未着内衣,身子竟然赤条条地不着寸缕。
那妇人斜倚地上,白花花的乳房在身前抖动着,眉宇间含羞带怨,妖媚地腻
声道:「爷小心呢……」
程宗扬喉咙发干,愣了片刻,接着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拖到楼上。
天香水榭是一幢临湖的三层楼宇,程宗扬把高衙内赶到前院,自占了水榭居
住。下面一层是平常会客办事的场所,因为里面藏着阮香凝这个娇娃,两层以上
从不让外人进入。
送上门的美肉,自己都不敢吃,这若传扬出去还不被六朝的英雄看扁啊。抱
着这个想法,程宗扬一边上楼,一边去扯那妇人的衣物。那妇人妖冶地扭动身体,
不但任他扯衣脱裤,还主动摇臀摆乳地往他身上凑。
华丽的衣衫裙钗一路掉满楼梯,待上了楼,那妇人已经被剥得像只白羊,光
溜溜的一丝不挂。
程宗扬将她往榻上一丢,然后解开衣物。
那妇人倚在榻上,双条粉腿并在一处,一边斜身摆出妖媚的姿势,一边用半
是惊叹、半是妖媚的口气道:「爷的身子好壮呢。」
「壮不壮,干过才知道。」
程宗扬在她脸上扭了一把,「送上门的粉头装什么嫩?还不把腿打开了。」
那妇人媚笑着倾过身子,靠在榻背上,然后分开双腿,露出牝户。程宗扬俯
下身,挺起阳具对着她的娇穴用力干进去。刚那妇人刚脱了衣物,这会儿没有经
过半点前戏,下体还干盈得紧,被他这样硬干进去,少不得一阵吃痛。
她一边淫浪地扭动下体,好让阳物干进自己体内,一边媚声道:「爷的宝贝
又粗……又大……硬邦邦杵在奴的小穴里面呢……」
「哎呀!好粗……奴的小穴都要裂开了呢……」
「大爷……好厉害呢……」
程宗扬狠狠挺了几下。「得了吧,爷干过的女人多了,像你这么耐脔的真没
几个。瞧你这骚样,至少也是身经百战了吧!」
那妇人嘻笑道:「奴家陪过的男人不少,爷这样强壮的倒是头一个。」
「真会说话,叫一个听听!」
那妇人放浪地叫道:「啊……啊……爷的大鸡巴干得好深……干到奴的花心
子了……」
「哦!奴的小穴被爷干穿了……里面塞得满满的……好舒服……」
那妇人敞着一双粉腿,一边浪叫,一边耸动下体,卖力地和这个连她名字都
不知道的陌生人交媾。
那妇人淫叫得越来越放荡,干到高潮时,她断断续续道:「奴实心实意……
给爷赔罪……啊呀……求爷放过奴婢一家……」
她原以为那年轻人正要射精,谁知这句话刚出口,那年轻人忽然停住动作,
接着拔出阳具,直挺挺、湿淋淋地挺在她面前,两眼冷冷盯着她,森然道:「你
究竟是谁?」
第七章
那妇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勉强笑道:「只要爷干得高兴,何用管奴家
是……」
程宗扬打断她。「你信不信我这会儿把你赶出去,让你光着屁股出园子?」
那妇人脸色微微发白,在程宗扬的逼视下再也坐不住,她翻身跪在程宗扬面
前:「奴婢不懂事的孩儿得罪员外,求员外开恩……」
「你是谁?」
那妇人怯生生道:「奴婢姓黄,小名莺怜……是梁官人的浑家。」
「哪个梁官人?」
「梁师都梁官人……」
这个名字自己倒听过,但即使有,按道理应该是唐国,怎么会跑到临安来,
还当了官?
程宗扬心头一动:「梁师成是你什么人?」
「是奴的大伯。」
梁师成和梁师都成了兄弟?干!早知道六朝够乱,但乱成这样还是让自己大
开眼界,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伙都能凑成兄弟。
程宗扬明白过来,这荡妇不是外人,而是在小瀛洲跟自己起过冲突的梁公子
亲娘。她这会儿赶来赔罪还主动投怀送抱,背后无非是高俅那句话:梁师成没扳
倒贾师宪,自己要倒台了。
程宗扬冷笑道:「梁节度使是朝廷的高官,即使偶有得罪,朝廷也不会伤了
老臣的体面,顶多是请放外郡。夫人用得着这么下本钱吗?」
程宗扬一边说,一边弹了弹她的乳头。
黄莺怜勉强笑道:「梁节度使的性命自是无妨,只是我们这些亲眷未必能护
得周全。不瞒爷说,梁节度使一旦请郡,奴家官人只怕会立刻下狱。奴一家老少
的性命都在爷的一念之间,求爷高抬贵手,放过奴婢一家。」
「护你们一家周全?我一个七品小官,哪来的这本事?」
黄莺怜道:「奴婢知道奴那不争气的儿子得罪了爷,特来向爷赔罪,只要爷
肯放过奴婢一家,奴婢给爷当牛作马也心甘情愿。」
程宗扬心里雪亮。梁师都占着临安最大的粮行通源行,背后眼红的人只怕不
少。梁师成若倒台,他们这些族人少不了要被一一清算。
梁师都也得罪过不少人,一旦下狱,王天德当日的下场少不得落到他们头上。
如今户部刚设立宝钞局,与他们有过节又风头正劲的自己,成了他们头一个
讨好的对象。
梁师都前世投靠突厥以求荣华富贵,这一世还是一般嘴脸,竟拿自家老婆当
赔罪的礼物。
想起梁公子当日的嘴脸,程宗扬不禁心下冷笑。
难怪李师师说她是送来的粉头,姓梁的小崽子搞过李师师的娘,当时的嘴脸
足以让李师师恨到骨子里;如今风水轮流转,梁小崽子的娘送上门来,李师师哪
里会给她好脸色?
可笑那梁公子死也想不到就因为他多嘴,逼得他娘亲自上门,拿身子向自己
赔罪,所以说做人还是不要太嚣张。
程宗扬提起黄氏的双足朝两边分开,一边打量她淫浪的下体,一边道:「我
说干着怎这么松,原来是生过的,多大了?」
黄氏讪讪道:「奴婢三十有二。」
程宗扬拍了拍她的屁股,「后面用过吗?」
黄莺怜忙道:「爷,那里腌臜,用不得……」
程宗扬没有理会她的央求,啪的打了个响指。
阮香凝仍然是披着一袭轻纱蔽体,里面裸着白生生的身子,风姿绰约地从屏
风出来,娇声道:「官人。」
「这是外面来的粉头,按主子昨天教你的,给她灌肠。」
「是,官人。」
阮香凝走到黄氏身旁,笑吟吟道:「这位姐姐也要用后庭侍侯官人呢。」
黄莺怜看到阮香凝的容貌,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她像这样主动送上门虽然不
是第一次,但终究不是妓女,也没人把她当娼妓,因此后庭还是完璧。她勉强道:
「奴家还是头一次……」
「妾身也是呢。」
阮香凝柔声道:「昨晚官人要给妾身的后庭开苞,妾身也是不知道要事先灌
肠,误了官人的兴致,被官人在前面干了两遭才肯罢休。姐姐你瞧……」
阮香凝撩起轻纱,然后扭过身,将欺香赛雪的美臀翘到黄氏面前,接着剥开
臀肉,露出臀沟间小巧的嫩肛。她的肛洞又红又嫩,如雏菊般紧紧缩成一团,衬
着雪滑的臀肉,精致至极。
凑近时,黄莺怜发觉她的后庭非但没有丝毫异味,反而有股淡淡的媚香,菊
蕾更是鲜亮红润,仿佛涂过胭脂一般娇艳欲滴,让人不仅没有半点厌恶,反而大
为心动。
「妾身按着官人的指点,用了半日时间灌肠、清洗肠道,里外都洗得干净,
还用香酥油涂过。」
黄莺怜看得眼花缭乱,她满心讨好这个新晋的年轻人,眼见这美妇的丰姿已
让自己输了一筹,再推托下去,万一惹怒了他,前面的淫戏都算白做了。
半推半就之下,黄莺怜依言爬到榻上,双膝分开,伏身摆好姿势。阮香凝打
开榻侧一口小屉匣,取出一个银质漏斗,然后将细长的斗嘴按进黄氏肛中,推进
体内。
黄莺怜只觉自己的屁眼儿被坚硬的斗嘴塞入,带着一股凉凉的痛意,接着一
股冰凉的液体倒入斗中,毫无阻碍地流入肠道内。
肠道渐渐胀起,不多时肠道被液体灌满。腹中的充胀感越来越强烈,令她感
到一阵无法承受的便意,黄莺怜禁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姐姐夹紧了。」
阮香凝拔出漏斗,然后体贴地给她指了净桶的位置。
黄氏本想忍耐却怎么也忍不住,挣扎片刻后,她一手掮着小腹,一边极力收
紧菊肛,免得污物喷射出来;一边跌跌撞撞走到净桶旁,顾不得被两人观瞧,坐
在上面一泄如注。
程宗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阮香凝和黄莺怜都是平常女子,像卓云君、
泉玉姬那种修为的女性,早已过了辟谷的境地,哪用这么费事?提起枪想干就干,
不管哪个洞保证干干净净。
不过眼前灌肠喷屎的一幕倒有种调教寻常女子的乐趣,比如黄氏那样的荡妇,
一次灌肠下去,这会儿竟然红了脸。
黄莺怜在净桶上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不是她故意躲避,而是那位程员外没
让她下来,直接坐在净桶上接受灌肠。
她的身子前倾,光溜溜的屁股向后翘起,屁眼儿里插着银质的漏斗,被那美
妇将清水注入她的肠道内反复清洗,直到净桶几乎盛满,拔出漏斗后,屁眼儿流
出的都是没有丝毫异味的清水为止。
黄氏坐在净桶上几乎虚脱,倒不是灌肠有什么痛楚,而是眼下还是春季,被
那些清水反复冲洗肠道,凉意侵体,腹中像塞满冰块一样又冷又硬。
黄莺怜悄悄瞧了程宗扬一眼,望着那根怒胀的阳具,眼底露出一丝惧意。再
过一会儿,漏斗细长的柄嘴就会换成那根粗长十倍的阳物。黄莺怜前面已经被他
用过,晓得他的尺寸,可知道越多,她越是惶恐,无法想象自己狭小的屁眼儿会
被这样粗大的阳具贯入,旁边的美妇却没有她的忐忑不安。
阮香凝重新把漏斗插到黄莺怜的肛内,灌入清水,忽然臀后一紧,却是被主
人抓住臀部。阮香凝回眸一笑,回头继续灌入清水,只不过踮起脚尖,翘起丰腴
白嫩的雪臀。
主人有力的手指在她光滑的臀沟间来回摸弄着,忽然指尖一滑,没入小小的
肉孔。阮香凝身子一颤,玉户涌出一股淫水,顺着臀缝直淌下来。
程宗扬欲火升腾,不理会旁边直打冷颤的黄氏,把阮香凝往地毯上一推,骑
在她白滑香艳的美臀上。
阮香凝的玉体笔直伏在地上,雪白的屁股像一团雪球圆圆隆起。程宗扬扒开
她的臀肉,露出里面柔嫩的肛洞,充血的龟头往前对着她的嫩肛一顶,红艳的肛
蕾被顶得凹陷下去,接着软软滑开,将龟头吞入体内。
阮香凝咦咦呀呀地叫着,夹杂着吃痛的颤音,媚态横生。她涂过稣油的肠道
滑畅至极,阳具进出间就像被一团暖热的油脂包裹着。充满弹性的肛蕾套在肉棒
上,仿佛柔韧的软箍束在阳具上来回滑动,带来酥爽的挤压感。
程宗扬一口气干了百余下,将雪嫩的美臀干得臀沟敞开、肛洞圆张,才拔出
阳具。
阮香凝初次破肛,这会儿又羞又痛,软软地伏在地上,爬不起身。
程宗扬抓起她的手掌往她臀后放去,阮香凝知道他是让自己去摸他方才的战
果,不禁羞不可支,赧然侧过脸。当手指触到肛洞,阮香凝神情顿时一愕,接着
张大妙目。
原本小巧的后庭花,这时张开足有三指宽,被主人的大肉棒干得面目全非。
从后看去,雪团般的圆臀间,红红的肉孔圆张着,里面红嫩的肛肉暴露出来,在
空气中微微蠕动着,散发出妖艳的光泽。
程宗扬笑道:「怎么样?」
阮香凝眼波如水地说道:「妾身的后庭……被官人干得好大……」
程宗扬抬手道:「梁夫人。」
黄莺怜几乎看得呆。即使同为女人,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少妇的美貌,这
时见她又小又紧的嫩肛轻易被程员外干开,偏偏干得顺畅,心里的怯意去了几分,
学着她的样子伏在地毯上。
程宗扬笑道:「我这床奴屁股肥翘,趴在地上也能干。梁夫人的屁股虽然够
白够大,但屁股的曲线没那么凸出,还是换个姿势吧。」
黄莺怜讪讪地爬起身,摆成跪伏的姿势,两手抱着屁股,露出肛洞。
「看起来很小嘛,一会儿被我干过,把屁眼儿干大了,万一被你丈夫看到可
怎么办?」
黄莺怜笑道:「他干大奴婢的肚子,程员外只干大奴婢的屁眼儿,算来还是
程员外吃亏了。」
「真会说话。」
程宗扬双手握住她的水蛇腰,用龟头在她浅褐色的屁眼儿上顶了顶,然后用
力捅进去。
黄莺怜只觉臀后一紧,接着一根火热的阳具破肛而入,干进她冰冷的肠道,
突如其来的痛楚使她发出一声尖叫。
程宗扬倒没想过故意伤害她,因为念着她是第一次肛交,动作没有太过粗暴。
但黄莺怜毕竟是第一次,她只见阮香凝干得顺畅,却忘了她灌了一上午的肠,
肛内还用过香酥油。因此龟头刚一进入,肛洞便传来意料之外如撕裂般的痛意。
阮香凝像个贤淑的妇人般侧身坐在一旁,含笑望着自己的主人。程宗扬一边
干黄氏的屁眼儿,一边伸手放在阮香凝的乳下,托住她一团沉甸甸的雪乳在手中
把玩。
「这位梁夫人的男人比你相公的官大得多,而且还是临安最大的粮行东家,
可惜生了个儿子不争气,整天跟一帮混账小子鬼混。前些天还把别人的老婆骗上
手,一群人在这里把人家当婊子干个够。」
程宗扬道:「你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吗?」
阮香凝摇了摇头。
程宗扬冷笑一声:「当初那女的就在这里,被人逼着拿身子还债,最后让十
几个恶少前阴后庭一通猛脔。结果呢?现在梁夫人亲自登门赔罪,你说我该不该
放过这些贱人?」
阮香凝不知道他说的是被自己暗算的亲姐,只笑道:「若是如此,只赔一次
罪却是少了。」
「梁夫人,听到了吗?」
黄氏忍着臀间的痛楚,颤声道:「只要员外高兴,奴婢天天来园里赔罪也是
愿意的……」
「真的假的?」
「实不相瞒,爷的阳物好生强壮,干进来屁眼儿是痛的,肚子里却热乎乎的
又暖又胀,只盼着爷多捣几下……」
「梁师都若不发财,天理不容啊。」
一直到掌灯时分,那位梁夫人才从水谢出来。她新用了脂粉,仍是一副花枝
招展的俏态,只是走路时一手扶着腰侧,双腿像无法合拢一样张开,仿佛有些吃
力地慢慢挪着步子,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容,似乎有种难言的满足感。
但看到李师师时,梁夫人的笑容变成尴尬,窘迫地低下头,连忙避开。
程宗扬赤着上身立在窗前,笑嘻嘻朝李师师比个胜利的手势,结果换来少女
一记冷眼。
静室中,林清浦盘膝肤坐,两手交握,程宗扬却不在他旁边,而是待在水榭
内。
在他眼前,一面方圆尺许的水镜悬在半空,镜中光线不断变化,水波中映出
江州城墙的轮廓。
黎明下的江州城,让程宗扬一眼看去就不由得心惊肉跳。
萧遥逸说得轻松,可眼前的一幕何止是惨烈!整座江州城除西侧的大江以外,
其余三面都被一道高及丈许的土墙围住,并且呈土堤状分割,形成一片片不相通
连的区域,最大限度地抑制星月湖军士的机动性。
距离城墙将近一里的土墙之内,到处散落着折断的战旗、倒毙的战马、残缺
的兵刃,还有形形色色被摧毁的攻城武器。泥土被大片大片的血迹染成棕褐色,
巨大的石块和崩碎的水泥在其中交错杂陈。
坚固严整的江州城如今已是满目疮痍,原本如巨兽般据守在城外的水泥堡垒
只剩下紧邻城门的两座,其余都在宋军的强攻下摧毁殆尽。用水泥涂抹过的城堞
也在投石机的轮番猛击下碎裂。几道土堤从土围一直延伸到城头,用来筑堤的泥
土中夹杂着无数零乱的碎甲和兵刃,用这种方式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城墙同样布满裂隙。有些搏杀激烈的地方,守城的军士甚至来不及浇灌水泥
固定,而是用铁丝网配合水泥构件暂时堵住,然后趁攻势减缓的时候浇入水泥,
因此不时能看到已经凝固的水泥中露出铁丝,甚至折断的刀枪。
城墙上一半的悬楼都已被击碎掉落,剩下的没有几座能保持完好。沿袭传统
土木结构的城楼则整个消失,只留下一堆火焚过的砖瓦残柱,显然成为宋军火攻
的牺牲品。
再往内,靠近城墙房舍大多被投石机击毁,变成一片废墟。残砖碎瓦中,半
埋着一架折断的巨弩,却是当初架在城头的八牛弩。
望着岌岌可危的江州城,让人怀疑宋军再有一次像样的攻势,就能攻陷这座
伤势累累的城池。然而在程宗扬眼中,江州像一个遍体鳞伤的绝世武者,即使只
剩下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轻易倒下。
此时虽然看不到守城的军士,但程宗扬相信至少有一半的星月湖军士驻守在
城上,随时用他们久战而疲惫的躯体,迎向宋军可能出现的攻势。
视线掠过残破的城墙,忽然程宗扬目光一闪,看到城墙下的几丛枯草竟然躲
过连日战火,不仅熬过这个冬天,还发出新芽,迎向初升的阳光。
「孟上校!」
程宗扬挺胸向水镜中的孟非卿行个军礼,朗声道:「一团长少校程宗扬向你
报告!经过本人努力,在临安进行的经济战已经奏效。三月十一日上午,宋国朝
议决定从江州撤军!江州之战即将结束!」
以孟非卿的镇定,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为之雄躯一震,脸上惊喜交加,接着
一拳擂在案上,将那张梨木书案擂得粉碎。
「好!」
程宗扬笑道:「而且咱们还不大不小地赚了笔钱。老大,七月是盘江程氏成
立一周年,到时我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
孟非卿哈哈大笑,「小了我可不要!」
孟非卿如释重负,两手挎在牛皮腰带上,在帐中走了几步。
「宋国的急脚递大概七日可到军前,再过六天便见分晓。」
他停下脚步,许久才沉声道:「从今往后,我星月湖的战旗终于可以挺立在
天地间,再不用藏头露尾!」
听到孟非卿声音中压抑不住的激动,程宗扬也不禁感叹。为了能堂堂正正地
打出星月湖的旗号,整个星月湖大营付出惨重的代价,归根结底,他们是要一个
堂堂正正的身份。如果没有江州这一战,星月湖大营即便强手再多也不过是一伙
不见天日的逆贼,充其量是一个江湖帮会,要获得独立的政权根本不用想。
事实上,程宗扬在晴州就听到一些议论,说星月湖大营以两千残军挑战一个
大国,是「在犯傻」、「拿人命赌博」之类的风凉话。
这些评论者说起时势头头是道,自以为精明理性,以为自己比孟非卿高明,
然而在那时的程宗扬看来,他们的思维层次永远只是虫豕,甚至不配让孟非卿瞟
他们一眼。
只有具备孟非卿这种豪杰的目光,才有资格评价星月湖的得失,才会明白他
们为什么要打这一仗。
世界是现实的,唯一能让别人信服的只有实力。星月湖用实力证明他们具有
什么样的资格——一个不受人指使和操控的政治势力,虽然刚刚起步,却不会再
有人敢小看他们。
江州与临安相距数千里,林清浦休养两天才恢复,无法支撑太久。程宗扬长
话短说:「临安这边还有一些小事情要处理,眼下战事已了,张侯爷也该启程了。
当初我和他约好在临安见面,不好食言。但在此之前还有件事要拜托诸位老大…
…」
孟非卿听他说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这件事也该了结。」
程宗扬讪讪道:「老大,你不会觉得我那个……」
孟非卿打断他。「男人嘛,收几个奴婢算不得什么,只要有大妇管着就行。
至于讨来是给厍姑娘还是紫姑娘当通房丫头,就看你的意思了。」
程宗扬一脸苦笑,孟老大这是给自己打预防针。想要小香瓜可以,想让她暖
床也可以,但无论如何不能爬到岳帅女儿的头上,最多是个通房丫头。
孟非卿权衡了一下。「这样吧,等这边战事结束,我让老四、老五去光明观
堂帮你要人。」
程宗扬吓了一跳,「四哥、五哥是杀手哎!有点不合适吧?」
「难道你让我出面?」
孟非卿摸着下巴的纠髯道:「唔,不如把明静雪和燕姣然一并讨来,都给你
当奴婢。」
「免了!」
孟非卿这口气听起来一去就要灭门,比老四、老五还狠。
程宗扬道:「我看六哥、七哥挺斯文的,不如让他们去吧。」
「也好;老六、老七和光明观堂仇深似海,让他们讨人,顺便把仇报了,也
是个好主意。」
「我看还是四哥、五哥吧。」
孟非卿道:「你上次问我岳帅在风波亭出事的细节?」
得知岳鸟人在风波亭被雷劈,程宗扬就传讯筠州向孟非卿核实,但一直没有
回音。这会儿他主动提出来,程宗扬顿时精神一振。
「老大!当时的情况你还记得吗?岳帅被雷劈死,那雷是什么样的?有没有
一道紫色的闪电?」
「当时我们兄弟各自领了任务,都不在场,不过事后我们找到所有能找到的
知情人,几乎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单此一事,全部笔录加起来便有三尺多厚,
都存放在晴州的鹏翼总社。」
孟非卿道:「我能告诉你的是,事发当时,风波亭确实有雷声,但这件事没
有太多调查价值。」
「为什么呢?」
孟非卿沉默片刻:「岳帅曾做过一种叫『避雷针』的东西。」
「啧啧啧啧……」
程宗扬咂咂嘴,岳鸟人的精力还真旺盛的。
「做好当天正遇到大雨天气,」
孟非卿似乎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摸了摸鼻子,说道:「结果岳帅用重金建
造的沉香阁被烧个干净。」
「霍霍……」
程宗扬很没有同情心地笑了起来,但他笑了一半就停住了。
「岳帅后来重新试过,避雷针架起来之后,平常也罢了,一遇到雷雨天气便
将周围的雷电都引到一处,为祸更烈。」
一开始程宗扬以为是意外,这会儿不禁瞠目结舌。避雷针搞成引雷器,岳鸟
人是逊?还是想挠墙?
孟非卿咳了一声。「岳帅不得已拆掉各处的避雷针,唯有风波亭还留了一枝。」
「是避雷针把雷引下来的?」
孟非卿点了点头。「当晚正逢暴雨,因此风波亭出现雷击并不奇怪。」
怎么会没有古怪!岳鸟人一次失败还可能是意外,次次都失败,说明他的避
雷针完全做错了。
只要岳鸟人不是傻的,应该知道避雷针被他搞成引雷器,那么他还专门挑着
大雨天跑风波亭挨雷劈?这是有病还是有瘾?
由于缺乏第一手资料,在拿到鹏翼总社的调查案卷之前,这件事暂时只能放
下。程宗扬又与孟非卿谈了几句,随即找到殇侯的住处。
「侯爷……」
「君侯……」
「殇侯爷……」
「我干!你这个死老头!还不滚出来!」
「嚷啥呢?」
朱老头从里面的房间钻出来,一脸不高兴地说道:「没瞧见我老人家正忙着?」
「老头儿,耳朵上夹的什么东西?炭条?哎哟!你这打扮得像二逼艺术家似
的,在里面干什么缺德事?」
殇侯得意洋洋地说道:「本侯刚推演出五星运转的法理,绘出的星图精彩纷
呈,妙不可言!」
「星图?」
程宗扬上下打量他几眼,「你是躲在屋里画裸女图吧?」
程宗扬原以为他会恼羞成怒,没想到殇老头反而挑起大拇指。
「好眼力!我藏这么深都被你看出来了——丫头,出来吧!随便披件衣服就
行!」
眼看着小紫从房里出来,程宗扬脸顿时黑了下来。
小紫抱着一堆草图往殇侯面前一丢。「又画错了!少了两个齿呢!」
「荒唐!」
殇侯怫然道:「本侯绘了一夜,哪里会有错处!」
小紫往图上一指:「呶,这里是十八个齿,你只画了十六个。」
殇侯连忙抢过草图,一叠声地叫道:「荒唐!荒唐!」
随即灰溜溜钻到房间里去改图。
望着小紫的面孔,程宗扬心头有一处地方仿佛软软化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
笑容,招手道:「嗨!」
小紫双手抱胸,微微仰着身子,两眼像猫一样眯起,打量着他。
程宗扬叫道:「死丫头!我想死你了!」
小紫鼻孔里哼了一声,然后道:「老实说,你又搞了几个女人?」
程宗扬举起手,一脸郑重地说道:「我发誓!一个都没有!敢说假话,立刻
让我天打雷轰!」
话音未落,窗外蓦然闪过一道刺眼的亮光,接着传来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整座天香水榭都被震得一晃。
惊雷声中,程宗扬缓缓用双手抱住头,使尽全身力气吼道:「我干!你这个
狗日的冯大法!大清早你搞个屁的试验啊!」
程宗扬欲哭无泪地向小紫解释冯源正在进行的手雷研制。
「真的是试验,他都炸好几回了。你放心,这回炸这么响,他肯定被炸死了!」
小紫红菱般的唇角微微挑起,扬了扬白玉般的下巴:「你背后是谁?人家还
没见过呢。」
程宗扬连忙回头,却是阮香凝被爆炸声吓到,从内室出来,怯生生地躲在他
身后。
程宗扬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默默低下头。
在心里默默数到十,程宗扬猛地抬起头,堆起满脸灿烂的笑容。
「这是凝美人儿,我新收的奴婢。」
他把阮香凝拉过来,「这是咱们的女主人,快磕头叫紫妈妈!」
阮香凝没有半点疑心,顺从地跪下来向女主人叩首。
小紫翻起眼睛,双手抱胸望着天边。
「真是奴婢!敢有半句假话,我把冯大法做的手雷全吃了!」
「我在临安遇到的,完全是意外……不是买的,我没有乱花钱!」
「不信你看!光的!一根毛都没有!如果不是奴婢,我能这么干吗?一开始
我就准备送给你!真的!」
「你若不喜欢,我这会儿把她丢到西湖里!」
程宗扬苦口婆心解释半天,好不容易才听到小紫一声冷哼。「留下吧。」
程宗扬如蒙大赦,急忙道:「是!」
他涎着脸道:「好久没见你了,在忙什么?」
小紫板着脸道:「不告诉你。」
「刚才的草图我看到了,你不会是在搞什么东西吧?那么多纸,造出来还不
得有城墙那么高?」
「大笨瓜。」
「哎哟……」
程宗扬捂着胸口,满脸销魂的表情喘着气道:「好久没听到这话,这一听,
我浑身三万多个毛孔都往外张,舒服……」
小紫被他气得笑了起来:「大笨瓜!大笨瓜!大笨瓜!」
「好舒服,好舒服,好舒服……」
「大笨瓜!大笨瓜!大笨瓜……」
小紫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程宗扬也收起嘻笑,两人隔着水镜久久凝视。
半晌,程宗扬小声道:「死丫头,我想你了。」
小紫挑起唇角,「你若想听这样的话,人家也可以说啊!不过说了之后,人
家要把施术的法师杀死。」
「放心说吧。」
程宗扬道:「就是因为要和你说话,我特意把法师支到楼外去了,你说的再
肉麻,他也听不到。」
「人家又不是怕被人听到。」
小紫笑吟吟道:「不过听我说那些话和法师的性命之间,你只能选一样。你
选哪个?」
「死丫头,你快点嫁给我吧!」
程宗扬攥着拳头,神情凛然,「咱们一结婚,我就好对你家暴了!一天打你
二百遍屁股都不多!」
第八章
宋军自江州撤退的消息传开,宋国中枢和地方的官员、禁军和厢军的将领都
不约而同的松口气。
江州之战打到现在,各地官员都因为境内飞涨的粮价焦头烂额。贾师宪推行
的纸币,在大多数官员看来纯属引鸩止渴的无奈之举,但无论其中有多大的风险
和隐患,只要能买到足够的粮食,各级官员都咬牙做了。
如今各地常平仓的消耗多少得以补充,撤军的消息传出,粮价也随之下跌,
宋国的官员终于能安心睡个好觉。至于朝廷的体面——在不少官员看来,即使真
打下江州也不见得有什么体面。
撤军的消息被官府以一种相当低调的方式处置,街头巷尾只议论两天,市民
的兴趣就被太乙真宗重新与宋室交好的消息所吸引。
三月十六,太乙真宗待任掌教蔺采泉亲至景灵宫,为宋主上尊号,并献玉球
宝册。
景灵宫是宋主的家观,观中供奉历代宋主的灵位,能进入观中举行仪式已经
是莫大的殊荣。
但蔺采泉心知肚明,这是贾太师和神霄宗阻挠的结果,否则以他的身份完全
应该直入大内,在正殿内面见宋主,才算获得宋国官方的正式承认。
不过蔺采泉没有半点为难地接受景灵宫的安排。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太乙
真宗在宋国缺席十余年,只能着眼于徐徐恢复。
三月十七日,撤军的金牌传至江州战场的前一天,因持刀闯入白虎堂被解职
下狱的林冲也接到正式的判决结果。
林冲戴着重枷坐在牢中,昔日威风凛凛的汉子,这会儿瘦得几乎脱形。听到
太尉府的最终判处,他大吃一惊:「不是筠州吗?为何会刺配江州?可是王师得
胜?」
狱卒冷笑道:「哪儿得胜了?是准备撤军了!江州那贼窝,你这贼配军去倒
合适。」
林冲额头青筋迸起。「荒唐!江州既然非我大宋所有,何以刺配江州?你莫
非是消遣洒家的!」
那狱卒大怒。「莫说这是太尉的钧令,便是某家消遣你这个贼配军又如何!
莫说你一个教头,再大十倍的官,这里也关过!让你去你便去,再啰噪,小心某
家的水火棍无情!」
林冲收敛怒气,「我要见高太尉:」
一名大汉闯过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高太尉是何等样人?你想
见便见?老董!少跟这贼厮鸟嚼舌!再多口便打!」
两名狱卒把判书往牢里一丢,骂骂咧咧地出来。有人唤道:「老薛、老董!
外面有人找!」
董超和薛霸到了狱前,一个年轻人快步上来,紧紧握着两人的手,无比热情
地说道:「久仰久仰!」
两名狱卒都有些糊涂,但瞧着那年轻人丝袍锦带,穿着体面,也不敢怠慢,
小心道:「你是?」
「鄙姓程,是林教头的朋友。」
程宗扬发自肺腑地说道:「两位的大名,我从小便听过,今日才有缘相会,
一识庐山真面目!」
程宗扬的热情半点不假,若不是手边没烟,他恨不得给他们一人递一根,再
亲手点上。
这两个小人物并不出名,但在水浒里是亲手押送过豹子头林冲、玉麒麟卢俊
义,让这两条好汉吃足苦头的官差,程宗扬宁愿得罪贾师宪,也不想得罪这种小
人。
两名狱卒的手心微微一沉,心知是金铢,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
董超道:「原来是林教头的朋友,咱家也敬林教头是条好汉,在狱里忙前忙
后,没让教头吃着半点苦,教头的气色比刚来时还好了许多。」
「有劳有劳!」
程宗扬道:「不瞒两位,在下这次是想见见林教头,不知两位可行个方便?」
董超露出为难的神色。「公子爷,这大牢不是好进的。」
程宗扬将一只钱袋拿在手里,轻轻抖了抖,听声音起码是几十枚银铢。
董超还在犹豫,薛霸便道:「不就是见一面吗?我来担待!」
说着一把抢过钱袋。
林冲拿着判书靠在阴冷的墙壁上,一时牙关咬得格格作响,恨不得杀将出去,
一时又意气尽消,心丧若死。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林兄命中有此一劫,何必灰心?」
林冲怔了一下,然后叫道:「程贤弟!」
程宗扬披着斗篷进来,他不嫌地上污秽,摊开斗篷坐在地上,从怀中取出一
包熟肉,隔着栅栏递进去。
林冲把纸包放在枷上,苦笑道:「愚兄落到这步田地,哪里还吃得下?」
程宗扬笑道:「林兄这气度不如咱们鲁师兄洒脱,不过是小劫而已,尺许之
水,一跃可过。」
说着他压低声音,「只是要防着小人。」
林冲目光微闪,凝视着程宗扬。
「有人要取你性命。」
「谁?」
程宗扬摸出一壶酒,先喝了一口,然后递过去,「你说呢?」
林冲握着银质的酒壶,半晌才道:「皇城司!」
如果这会儿喝茶,程宗扬铁定要喷他一脸。皇城司?自己差点忘了还有这股
势力,这趟浑水他们也有份?
林冲不愿多说,只道:「愚兄在皇城司时日虽然不多,但有些事……贤弟只
需知晓,林某如今落难,皇城司少不得要杀我灭口。」
程宗扬忍不住道:「若是皇城司要灭口,只怕等不到现在吧?」
「若是筠州便罢了,如今是江州……皇城司必不会让林某离开宋境。」
林冲抬起眼,问道:「为何会是江州?」
「这个……据说江州被我大宋兵威慑服,割地给陛下建了一座道观,林兄大
概是刺配过去当火工道人的。」
林冲闭目想了片刻,然后道:「林某知道了。」
程宗扬暗道:林教头啊林教头,我在江州为你准备一份礼物,希望你别让我
失望……
林冲拿着那包熟肉,忽然道:「程贤弟……」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家娘子现在可好?」
程宗扬有些脸红,幸好狱中光线甚暗,一时也看不出来。
林冲、阮香凝这对夫妻不但有名无实,而且同床异梦,说是林冲的老婆,但
两人的关系纯洁得不能再纯洁。趁着高衙内捣乱,自己三下两下把林娘子搞上床,
完全不必对林冲有半点歉疚。林冲活活被骗了十几年,一旦揭穿真相对他未免太
残忍了。
程宗扬只好含糊道:「这个……小弟一时还不清楚。」
林冲眼中期盼的光芒渐渐黯淡,过了会儿道:「拙荆在临安,还请贤弟和鲁
师兄多多照应。」
程宗扬打着哈哈道:「这个当然!当然!」
在程宗扬与林冲交谈的同时,远处一间酒肆里,薛霸狠狠灌口酒,然后从一
个中年男子手中接过盛满钱铢的袋子,龇着牙道:「不就是结果姓林的性命吗?
好说!这桩事,我们兄弟干了!」
董超道:「凶顽的犯人我们也押过许多,不是小的夸口,落在我们手里的行
货,便是李天王也要留下甲仗、生姜也捏出汁来!区区小事,还不手到擒来?」
明庆寺菜园内,鲁智深束紧破旧的僧衣,将一根油黑的禅杖倚在桌旁,沉重
的杖身将木桌压得吱呀一声,微微倾斜。然后鲁智深弯下腰,系紧脚上的草鞋,
拍了拍裤脚的泥污。
一群泼皮围着鲁智深道:「师傅!带我们去吧!」
「我们兄弟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但架不住咱们人多啊!到时候把林教头背
也背出来了!」
「聒噪!」
鲁智深道:「洒家一根禅杖在手,便是天下也走得!这等杀官劫囚的事,你
们如何做得!莫牵累了家人!」
「我们知道师傅神力盖世,可好汉也得三个帮,师傅一个人去,若官差多时,
如何是好?」
鲁智深哈哈大笑,声如洪钟,直震得周遭众泼皮耳中嗡嗡作响。
「两个鸟官差罢了!来来来!把炖好的香肉拿上来!待洒家吃饱了,好去救
我那林兄弟!这点小事,洒家出马还怕不手到擒来?」
红日升上树梢,凤凰岭的石佛寺内,几名和尚慌慌张张地迎出来;远处一个
布衣芒鞋的僧人踏着阳光缓步走上青石台阶。
在庙门外,那僧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瘦的面孔。
那些和尚欣喜地说道:「师兄来了便好!」
接着双手合十,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净念师兄,二世师尊可好?」
净念合十还礼,「师尊好。」
他抬起头,平和地说道:「可有鲁师兄的下落?」
「就在明庆寺,半个多月前还伤了两名师弟。我们往寺中传讯,没想到二世
师尊会派师兄亲自出马,千里之途三日而至,师兄这一路着实辛苦了。」
「阿弥陀佛,为我大孚灵鹫寺、为我十方丛林,贫僧何敢言苦?」
「我们一直盯着那贼僧,今日见他收拾行李,似乎要出门的样子,幸好师兄
及时赶来,不然又让他逃了。」
一名僧人笑道:「有师兄出马,这一次定要叫那贼僧插翅难飞!」
「那还用说!」
一名和尚兴高采烈地说道:「那贼僧有勇无谋,师兄此去必定例手到擒来—
—」
净念微微一笑,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声音柔和冲淡,却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心。
阳光照进阴暗的官衙,一名穿着皂衣的捕快道:「今日启程,夜宿沙湖镇,
明日午时左右可达野猪林。押送的官差两名,一是董超,一是薛霸。」
一名武官服色的汉子道:「出动的是诚组,一共六人,带队的是武功大夫,
御前带刀器械赵奉安。另外长安六扇门总部也派了两名捕快前来支援。」
一个公鸭般的嗓音道:「本司这差事却是办砸了,谁知道林教头会猪油蒙了
心,持刀闯白虎堂?」
那名武官道:「卑职曾私下央过高太尉,却被顶回来。这事蹊跷得紧,会不
会是高太尉恼他招惹小衙内,故意……」
坐在上首的一名貂珰打断他。「此事不须再提。陛下对高太尉的宠信不在大
貂珰之下,都怪林冲那厮不识好歹,担着天大的案子,却留了把柄给人。」
三名貂珰的最后一人道:「本来借着贾太师的名头调来兵部和刑部的人,谁
知出了这档子事,咱们皇城司这回颜面扫地。大貂珰如今正在江州——切莫叫这
厢的小事打扰他老人家。」
众人心领神会,大伙儿本来是讨好主子,不料出了这样的乱子,若是被主官
皇城司使李宪知晓,大伙儿运气再好也少不得全被打发到皇陵守墓,今生今世别
想踏进临安一步。
「童贯。」
「小的在。」
童贯乖巧地说道:「封公公吉祥!」
坐在上首的貂档封公公摸着椅子的扶手,温言道:「这次的事不能没有宫里
的人,你去也好安他们的心,明白了吗?」
「小的明白。」
封公公将一只用蜡封好的瓷瓶推到他面前。「拿去吧。」
童贯小心收起瓷瓶,讨好道:「多谢封公公、刘公公、沈公公提点!请各位
公公安心,小的这次去必定手到擒来,马到成功!」
沈公公笑道:「这小崽子倒机灵!」
说着他低头喝茶,眼底却闪过一丝掩藏极好的杀机。
太阳升至天际,安永坊一户民宅内却暗如深夜,淡淡的灯光勾勒出一个优美
的背影,剑玉姬一边批阅卷宗,一边听着身后人的回报。
「已经安排停当,两名官差各拿了二百银铢的好处,答应在路上结果掉林冲
的性命。那两名官差都是押惯犯人的,道路熟,手段多,胆子大。时间定在一日
之后,下手的地方选在野猪林。」
剑玉姬柔声道:「林冲和凝玉姬相处多年,又是教尊亲自下令监控的人物,
眼下虽然没有多少价值,但绝不能让他活着到江州。」
「是。属下自当尽力,绝不让林冲活着到江州!」
那人向剑玉姬的背影叉手行了一礼,然后抬起头,灯光下映出陆谦的面孔。
「你在太尉府做得很好,但这趟还要你亲自去,看着他们除掉林冲。」
剑玉姬道:「这是教尊的吩咐,绝不能有丝毫疏漏。」
「是。」
陆谦离开后,剑玉姬也在卷宗上写下最后一笔,随即合上卷宗,从旁边另取
一份。
旁边的阴影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掌,拿起案上的茶盏饮了一口。
如果程宗扬见到他的面孔肯定会惊叫出来,居然是在五原城一别就未曾谋面
的大官人西门庆。
他望着剑玉姬的背影,目光中有六分钦佩、三分羡慕,还有一分若有若无的
嘲讽。
「陆谦打着和林冲交好的幌子,其实是凝玉姬的联络人,」
西门庆喝了口茶水,微微笑道:「如今凝奴被仙姬当了弃子,教尊也同意取
消对林冲的监控,这个陆谦再留在太尉府没有什么用处。」
「所以我让他亲自去野猪林。」
剑玉姬淡淡道:「大官人可愿做黄雀?」
西门庆那双桃花眼泛起迷人的笑意,柔声道:「固所愿也,不敢辞耳。」
「殇侯到了江州。」
剑玉姬没有再提陆谦的话头,而是说起旁事,「你当日挑动龙骥谢艺赴南荒,
实属不智。」
西门庆笑道:「小生是想看看齐姐经营多年的成果,没想到那个鬼巫王如此
不中用,反而坏了齐姐饲养龙神的大计。」
剑玉姬平静地说道:「更没想到让殇侯找到天命之人。」
西门庆一时哑然。
剑玉姬看着卷宗道:「你和阿齐争权,我不管,但既然惹出殇侯就应该计算
出他可能的反应。如今殇侯与星月湖合流,正是最坏的一种情况。」
西门庆「刷」的打开折扇。「你不也是一样?算无遗策的剑玉姬照样被姓程
的小子耍得团团转,用了潜藏在云家十几年的死士才挖出的消息,还是没想到那
小子有办法逼得宋国退兵。」
「是我犯了错误。」
剑玉姬坦然道:「我原以为把凝奴给他能占用他一半的时间和精力,没想到
他白得一个鼎炉,竟然能忍住不夜夜笙歌,更没想到他还有太乙真宗的后着。」
剑玉姬沉默片刻,忽然指尖一挑,准确地从尺许厚的卷宗中挑出一份,在面
前摊开。「十月十七,蔺采泉赴晴州——是了,想必他们在晴州见过面。」
剑玉姬在卷宗上注了一笔,然后放回原处,接着看着面前的卷宗。
「你在看什么?」
「粮价。」
剑玉姬道:「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明明可以赚钱,偏要换回一堆自己印制的纸
张。」
「这种事情你不如找个晴州的老朝奉,」
西门庆摇着折扇道:「难道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都懂的神仙?」
「大官人说得对。」
剑玉姬立即放下卷宗,又拿起另外一份,安详的表情没有半点波澜,似乎对
他的讽刺全无反应。
这个贱人!西门庆心头仿佛有一道火苗掠过,他喝了一口变凉的茶水才勉强
压下心火,用若无其事的口气道:「既然没什么事,小生先告辞了。」
剑玉姬头也不回地说道:「林冲、陆谦,一个也不放过。」
西门庆傲然笑道:「一个囚徒、一个奴才,要取他们性命,我西门庆不费吹
灰之力!」
可惜和刚才的嘲讽一样,西门庆故作的豪言壮语没有激起剑玉姬任何反应,
他只好悻悻离去。
剑玉姬停下笔,仿佛陷入沉思。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仆妇现身出来,将一叠
新到的卷宗放在案上。
「难道是林冲?」
剑玉姬忽然道。
巫嬷嬷沙哑着喉咙道:「什么?」
剑玉姬一指抚住玉腮,沉思道:「我原以为他是看中凝奴的美色,才挑动高
衙内前来调戏,莫非他看中的其实是林冲?」
巫嬷嬷怪笑道:「那林冲算得什么?便是老奴也斩杀了他!」
剑玉姬摇了摇头,「林冲被凝奴用瞑寂术限制修为,如今凝奴术法已失,他
修为能在短时间内晋级,犹未可知。若非如此,何必教尊亲自下令除掉这个小小
的教头?」
剑玉姬打开一份卷宗。「十方丛林的人到了吗?」
「到了,是灵鹫寺的净念小秃驴。」
巫嬷嬷道:「仙子尽管放心,有西门大官人出马,区区一个林冲还不手到擒
来!」
剑玉姬看着卷宗,慢慢道:「小心无大过。」
陆谦并没有返回太尉府,他沿着御河走了一段,打着主意,然后加快脚步。
半个时辰后,他敲开一扇房门,摆出豪门恶客的架势,趾高气昂地说道:
「衙内吩咐!明天你跟我走一趟!」
阮香琳道:「明日奴家妹夫出门远行,能否……」
「莫忘了你欠衙内的钱款。」
陆谦板起脸道:「明日穿得艳一点,记住!」
阮香琳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虽不愿去,也只好答应下来。
在陆谦经过的一个角落,同样有人在为明日的行程做准备。
随着空气一阵波动,封印打开,土黄色的草纸上泛起如朱砂般淋漓的字迹。
时间:三月十八日午时。
地点:野猪林目标: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
任务:斩首。
少女握住胸前的银炼,轻声道:「姐姐,我们有任务了。」
片刻后,旁边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难度如何?」
「手到……」
少女白嫩的小手轻轻一搓,将纸条揉成粉末,「擒来!」
「野猪林位于山中,方圆数里都是参天古木。」
桌上放着一幅地图,是俞子元根据金兀术等人口述整理的。
程宗扬道:「入林的道路很窄,中间有一道溪水,过溪之后是一片丘陵,这
里——」
他在图上点了点,「是动手的最好位置。」
秦桧摩着手指道:「不过两名官差,还有鲁大师援手,要救出林教头易如反
掌耳。」
「如果只有两名官差,还用得着你出手?有花和尚就够了。不过还有皇城司,
听林冲的意思,他们可能会杀人灭口。」
程宗扬盘算道:「还有一个可能性也不能排除:黑魔海。」
皇城司的实力不好推测,一旦牵涉到黑魔海,凭程宗扬的经验,事情就会变
得分外棘手,天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
「救人的事不容有失,我还指望让林冲和长伯搭档,干马军首领呢!绝不能
出岔子!」
程宗扬断然道:「明天所有人都去!会之,你负责救人;子元和车马行的兄
弟负责戒备皇城司和黑魔海的人;冯大法、老术、老兽、老豹,你们四个跟着我,
到时看清楚再下手。」
俞子元道:「雪隼团的人手呢?」
「这些人的底细我们暂时还不清楚,先不要动。」
秦桧提醒道:「钱庄谁来看管?」
「晴州的款项还没运来,剩的现款也不多,由清浦守着。嘿嘿,咱们高太尉
生财有道,只要掏钱,让禁军的汉子帮你扫厕所都行。正好钱庄够破的,明天请
一队禁军来盖房子,若还有人敢来抢,我就自认倒霉好了。」
秦桧道:「家主运筹帷幄,此番群雄毕出,区区一个林冲必定手到擒来!任
由家主拢入袖中!」
程宗扬笑道:「你别暗讽我小题大做,要知道猛虎搏兔也必出全力,何况临
安情况这么复杂?我这样重视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嘛。」
一直在记录的李师师抬起头:「我呢?」
程宗扬有点头痛,论修为,李师师比当初刚到南荒的自己强不了多少,一般
的官差还能对付,真碰上硬茬,连自保都困难。但留她一个人在园子里,万一撞
见水榭里的阮香凝,自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
程宗扬把心一横,「说起来也是你姨父嘛。」
众人在城里早待得闷了,如今己方人强马壮,既有高手,又有众多硬手,临
安附近勉强算得上己方势力地盘,这一次倾全力出击,狮子搏兔,如何不手到擒
来?
言谈闲情绪高涨,气氛欢乐,不像是要去厮杀,倒像是要去郊游。
欢乐气氛中,胡须烧掉一大半的冯源这会儿却苦着脸,他揪着松渣,有点瑞
瑞不安地说道:「我怎么一阵心惊肉跳的……」
俞子元用手肘撞了他一记。「冯大法,你不会还在屁股痛吧?」
「不是不是——你们别怪我乌鸦嘴啊!我这好端端的,怎么有种说不上来的
邪劲儿……」
冯源底气不足地说道:「觉得明天会是血雨腥风?」
堂堂冯大法师的预言引起众人又一次哄笑。
欢乐的飨宴气氛中,即将参与野猪林大会的各组人马,几乎没有人能料想到
明日会是一场怎样的盛会。
作者后话:
有读者问起六朝这部作品的主轴,苦思良久后,决定这样回答。
六朝的目的,在于——全面梳理自上古至宋代的古代思想史,整理历代军事、
科技、经济、法律、政治结构、宗教影响、人文艺术发展,以及人物思想动态,
从微观到宏观,从个体到群体,分析利弊得失。
如果以为这是全部,那就错了。
这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在于不同朝代不同思想不同人物之间的交流与碰
撞,演绎一场风流人物、经典故事、智慧与勇气的盛宴。
如果以为这是全部,那也错了。
更更重要的也在于古人面对现代科技、知识时的反应与对策。看历史这个泥
足的巨人如何扭曲而又顽固地自我发展,在穿越者的重击下,如何蹒跚前行。
如果以为这是全部,那还是错了。
更更更重要的还在于哲学问题的终极追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人类作为
群体与单体的意识与无意识,玄学与科学,超自然与自然统一。对空间与时间本
质的思考与探寻。
如果以为这是全部,那就完全错了。
这本书的真正本质在于:你是否想看到轻盈的赵飞燕与丰腴的杨太真与你同
浴?想知道妲己和妹喜谁更妖艳?戚夫人和虞姬哪个胸部更大?武则天与吕雉谁
在床上更狠?夏姬与潘姐儿谁更有深度?如果秦桧娶了李清照,他还会娶苏小妹
吗?……
最后这些终极问题让我苦苦思索,无心睡眠。